大都会艺术博物馆“安第斯服饰展”上展出的那些繁复华丽又颇具实用功能的古代服饰背后,是一个关于服饰、礼仪、权力及其内在联系的古老故事
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日前举办的“安第斯服饰展(公元前400~公元1800年)”,或许会让人体会到古代南美人对艺术的“切肤之爱”。即使以现代的眼光来看,这些繁复华丽又颇具实用功能的古代服饰依然不失美感。时尚达人或许可在其奔放的线条与色块中窥见涂鸦大师哈斯·哈林(Keith Haring)和伊丽莎白·默里(Elizabeth Murray)的影子;艺术爱好者则会沉浸在由符号与隐喻构成的抽象世界中——这是一个关于服饰、礼仪、权力及其内在联系的古老故事,盘根错节,曲折迷离,令人欲罢不能。
逝去的辉煌
本次展出的30余套服饰分别来自大都会艺术博物馆、华盛顿纺织博物馆、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及若干私人收藏家。其中多数曾长眠于安第斯山脉中部沿海的干砂之下,因而时至今日仍保存完好。
从这些或轻薄或厚重的服饰不难看出,古代南美人在织造艺术领域已取得极高的造诣,当地盛产的优质原料——如长而软的秘鲁棉纤维及骆驼毛——更令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。其中骆驼毛长袍尤令人赏心悦目,它们多以红、黄、黑为主色调,通过多种纹理的对比、拼贴,营造出丰富的层次感,因此略为逊色的浸染工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最令人赞叹的莫过于那件鹈鹕织锦薄纱棉袍,将织造工艺的精致与典雅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总体而言,安第斯服饰的样式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:长方形的可折叠布料,上方是一道狭长的开口,长度和宽度各有不同,少数长袍还带有袖筒。虽然造型异常简洁,不难看出其做工极为精细,是一种地位的象征。其中多数为古代王公贵族(几乎都是男性)的朝服,另一些则充当裹尸布。若干迷你长袍则很可能是墓葬金银俑所穿,曾与陪葬者一起长眠地底。
诡异的美学
安第斯服饰风格的嬗变,多与地理或年代相关。高原与沿海地区的织造工艺之间就有着微妙的差别,南北之间的风格更是迥然不同。
“安第斯服饰展”上的展品,其年代远至美洲帕拉卡斯文化,近至印加帝国,跨度长达2000余年,因此服装样式呈现多姿多彩的形态。例如,瓦里的织工喜欢在长袍的外缘部分大做文章,以达到凸显体型的效果;印加人则偏重整体的抽象感。即使西班牙入侵之后,安第斯长袍依然有无可撼动的正统地位,至少在重要场合均如此——直到18世纪殖民当局明令禁止当地人穿着传统服饰。对西班牙人来说,安第斯长袍是对其权力与荣耀的明目张胆的反叛。因此,展会上年代最近的17世纪“殖民服”均绣有欧式狮子纹章,凌驾于传统的印加图式之上。
西班牙殖民者对安第斯长袍的忌惮或许不难理解:大块的布料、极简的线条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迫人的气势。外袍上的条纹、折线及螺旋图式构成了令人躁动不安的“神之竞技场”,人、动物及宗教符号似乎都将被神力的洪流吞没。取材于古印加神话的巨型蛇头、穿梭于迷宫中的装甲士兵、张牙舞爪、面目扭曲的黑猫等,都是古南美人钟爱的母题。在某件长袍上,我们甚至可以看到用猫尾将戴着月牙形头盔的男子“斩首”的诡异场景。
事实上,最恐怖的图案往往是最简洁的。譬如“超自然长袍”上那具被蛇形附属物反噬的骷髅,“联体长袍”上的锯齿、螺旋及宽条纹,抽象中透着诡异。那些来自16世纪的“棋盘服”很可能是当年印加士兵对抗西班牙侵略者时所穿的战袍。展厅末端,两套绘有红白圈形焰火图案的扎染长袍为我们奉上最后一份惊喜:原来古代印加人走轻嬉皮路线,比我们这些所谓的时尚达人早了两百多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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