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中鼎泰丰来说，今年主打跨境电商的“双11”，堪称触网后的一场大考。

　　涂修圣是这家传统服装外贸企业的负责人，公司总部在北京大兴区，而门市则位于朝阳区日坛路附近的雅宝路。这条500米长的小街，被形容为“中俄边贸的清明上河图”。他的门市在这里已经营10年，堪称“老雅宝”。今年他决定拥抱互联网，首次尝试参与“双11”的跨境电商，将自己的货物通过电商平台卖到泛俄语国家。

　　一

　　11月11日夜，大兴青云工业园区，中鼎泰丰公司总部技术、客服、管理层全部到位。电商业务负责人李贵彬已在沙发上睡了3天。

　　虽然准备充分，但挑战还是接踵而来。

　　服装企业最担心的就是积压库存，为了防止积压，他们只预售1万件。但在“双11”前一天，网络预售量就突破了2万件。

　　这是他在传统订货模式下从来未遇到的新情况。“工人很辛苦，但是累也不能歇，量太大，走得太快。”

　　调动了大量线下资源后，新问题又来了。

　　虽然一个小时突破2000件订单的实时数据让涂修圣兴奋不已，但一个巨大挑战横亘在面前。由于瞬间访问量过大，系统瘫痪，而且国外的一些消费者迟迟不能付款，电脑上的数字死一般地定格在零上面。

　　李贵彬心里捏了把汗，此刻库房几十名工人在等着打包的命令，累积数量越大，后面的物流等问题就越难解决。

　　一个小时后，原因才搞清楚，是对方使用的支付系统有问题。“这也是跨境电商的挑战，我们可以把控我们这儿的环节，但对方的系统和商业环境我们决定不了。”

　　系统慢慢恢复，在“双11”开始后4个小时，他们终于打了第一单。

　　在突破5000单的时候，涂修圣让助理拿着现金现场发红包，员工们的热情再次点燃。这个“双11”之夜，在静寂荒凉的南六环外，厂区灯火通明，热气蒸腾……

　　11月12日，李贵彬告诉记者，该公司在本次“双11”最终下单量为1万件。

　　“基本满意，我们这种传统企业‘触网’没那么容易，从思维到架构，还有对方国家的政策、本国的监管都要顾及，慢慢来。”

　　离开时，疲惫的职工们已纷纷睡去。涂修圣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布局，紧盯物流环节，在海外建仓，研究跨境电商退税政策……

　　二

　　为什么要触网？涂修圣的理由是，形势所迫，主动求变。

　　雅宝路曾是中国最大的服装专营涉外窗口之一。上世纪90年代，来自泛俄语国家的中间商在此摩肩接踵。近年来，受到整体外贸形势及电子商务的强烈冲击，这里已略显萧条。

　　今年7月，一条媒体消息反映了这些传统商人的困境：三分之一商家已撤离雅宝路，这里将进行转型改造。

　　往事如烟，历历在目。

　　和众多“老雅宝”一样，涂修圣有过担惊受怕的日子。做国际“倒爷”的时候，他在冰天雪地站了一天才和客人说出了“哈拉哨，哈拉哨（你好）”。

　　为了平稳发展，他选择循守雅宝路的传统——坐商。

　　每年春夏，泛俄语国家的中间商在雅宝路徘徊，看货订货。涂修圣则会拿出设计的样品进行展示、议价。看到不错的货品，中间商就会成批订购，先付30%的定金，再回国等货。

　　拿到订单后，涂修圣就开始开工，工人根据这些订单进行制作，收到国外的尾款后就发货。货品走的是大宗空运，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交付到中间商的手上。

　　这意味着，完成一个商业周期需要半年，所以涂修圣的商品一年只走两季。“中间商需要利润，完成订单需要时间，物流需要过程。”涂修圣说，“这带给俄罗斯那边消费者的体验就是等待和相对昂贵。”

　　大多数雅宝路商家就是这样运作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直到近年来变局乍现——卢布贬值，消费习惯改变，传统的“老雅宝”们遭受着销售额下降的严峻挑战。

　　去年11月11日，涂修圣在合作伙伴恒源祥的指挥部，亲眼见证了“双11”。他看到在电商平台上，商家可以去除中间商，直接面对俄罗斯的消费者。而运用电商铺设的物流渠道，7天到15天货物可到达俄罗斯全境，哪怕是西伯利亚偏远地区，而价格还便宜了一半。

　　特别是当涂修圣得知，目前到俄罗斯做电商的中国品牌还不多，如借助“双11”迅速扩大知名度，商品有望成为泛俄语国家的知名淘品牌时，他心动了。

　　三

　　涂修圣认为，变革的首要因素是人。“老雅宝”们对互联网领域的陌生和观念陈旧，是改变的第一道阻碍。他的应对，是请懂的人来做。

　　残酷的商业环境让涂修圣做了最现实的选择。

　　“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开始培训线上线下两套本领。”一位门店销售人员说，目前她已能娴熟使用电商平台上的工具和产品，她将今年使用的跨境电商工具速卖通比喻为“俄语版的淘宝”。他们还招了一位韩国裔的哈萨克斯坦年轻人，“以后搭借‘一带一路’销售战略时，也能用得上。”

　　“俄罗斯的消费者不爱讨价还价，而且喜欢多件订制，一些用语和习惯也和我们不同。”涂修圣认为，线下积累的研发和外贸销售经验是他们触碰互联网的优势。“不是什么企业都可以搬上互联网。互联网不能离开实体，离不开扎扎实实积累。”

　　目前，涂修圣企业的线下生产销售仍一切如常。在一整套队伍的基础上两块牌子，电商与线下融合发展，并不是彼此取代。

　　“下一步我们将引入资本，研究新跨境电商退税等政策，尽快完成触网转型。”涂修圣对记者说，“只要方向对了，路就不怕远。”